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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腻了春节档影片阿正，《大佛普拉斯》导演这部新片有点东西

原标题：看腻了春节档影片，《大佛普拉斯》导演这部新片有点东西

《人潮汹涌》里陈小萌的两重身份，承包了当下中年男性的两种生活状态：

一种是32岁，没固定工作，长一张老脸，想死也是应该的；一种是男神脸，33岁女神心甘情愿代交房租，还凭空冒出个好大儿。后者叫幻想，而前者恰恰是一种真实。

人到中年，无限的可能也变得有限。这种随年龄而增长的无奈，在《同学麦娜丝》中被较为真切地呈现出生活的荒诞感。

本片导演黄信尧之前拍摄的《大佛普拉斯》收获不少好评，而这次故事也从plus到minus，以台北小镇四个高中同学为主人公，描绘他们不同的艰辛历程。

中年人

中年危机的苦恼，更多源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。添仔（施名帅 饰）血气方刚，立志当一名大导演，结果事与愿违。

成天以导演自居的他，自视甚高，却连最基本的电影理论都弄不明白，只能在梦里指挥剧组。而现实中，全靠老婆在外打拼，自己则拍点保健叶志强品广告来圆梦。

然而他的电影梦也没能继续纯粹下去。一次，添仔在给市长拍宣传片时，无意间被高委员相中，成为新一任立委的人选。实际上，高委员是想拉拢一个年轻人做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傀儡。

本以为心中对电影无限热爱，可在美人计以及权力的驱使下，那个痴心光影的添仔，也开始出轨，甚至借好友婚礼来拉选票。电影梦不知丢向何方，添例如仔也成了人情冷漠、一心攀高的立委候选人吴铭添。

有的人有理想，而有的人则平平淡淡地过一生。电风（郑人硕 饰）就是那个最平凡的打工人。尽管认真，但也没什么起色。

赚着一份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的工资，工作半生只攒了30万台币，凭着父亲的手尾钱（闽南语中指临终时留下的钱财）才勉强买了一间房子。全公司数他工作效率最高，结果上司非拿他加班时间不够为由，不但不允升迁，还不让提薪。

电风总是被动地过日子，就连结婚也是。在漫画厅认识阿珍后，两人日久生情，阿珍意外怀孕，为了给她一个交代，电风只能奉子成婚。这也使他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艰难。

没才气的自以为是，有才气的又得不到老天公平的对待。

闭结（刘冠廷 饰）很有艺术天分，但由于天生口吃，为了照顾粘度 0.38dL/g阿嬷，一辈子都在给逝者扎纸屋。他没法与人正常的交流，工作又“不正经”，婚姻大事一直令人头疼。

一次，闭结在阿嬷的床边看到死神，便决定去相亲，给老人家冲冲喜。然而别人给他介绍的是个大龄女性。可有趣的是，对方却是个能理解闭结心底真正想法的知音。

最后一位是罐头（纳豆 饰），一个胖胖的社会底层小人物，没什么正经工作，不是给添仔的广告当裸替，就是去给人查户口。他也曾想过一了百了，结绿日乐队果吞减肥药自杀未遂，害得兄弟还给他垫钱。

在一次工作中，罐头无意间碰见了学生时代的校花麦娜丝（潘慧如 饰），即自己暗恋的对象。可惜，昔日里的女神，如今却成了风俗店的老板娘。此时此刻，罐头不知是该放下对女神的单相思，还是继续穷追不舍。

四个角色的中年危机，体现在他们的无奈，以及被挟裹的身份中。每个人都认认真真过生活，但认真之后发现，人生总朝着反方向行进。

以电影为人生目标的，结果冷血从政；以工作为生活基底的，结果愤然辞职；以良善为待人准则的，结果横死街头；以痴情为情感逻辑的，结果落荒而逃。

尽管报之以歌，生活仍以痛吻我。

《同学麦娜丝》的张力不是存在于外部的，而是存在于人物内部的。

如果说《大佛普拉斯》将焦点放在两个阶层的对垒中——穷人的黑白世界与富人的彩色世界。那么《同学麦娜丝》则把这种对比放在角色历程中：须知少时凌云志，曾许人间第一流。

风格化

熟悉《大佛普拉斯》的观众，对于黄信尧的风格应该不会陌生：打破第四堵墙与观众交流，底层与上层间的对立关系，写实生活化的镜头语言。

虽说前辈影人杨德昌、侯孝贤仍属于外省人叙事，黄信尧则聚焦于省内人的生活，但二者在主题上共享交集。《恐怖分子》《青梅竹马》里的都市焦虑症，反映在电风身上；《风柜来的人》里的青年群像，也描绘了成长中的身份困境。

黄信尧在台湾本土市民内在情感的把控上，继承了台湾前辈影人的衣钵，将百姓生活作为影像底色，再加入生活化的叙事风格。

黄信尧的台词多了一些会心与讽刺。如《大佛普拉斯》里对于艺术家、政客糜烂的情感关系，编剧用“肾脏保养”“欢乐棍”等词加以形容，而在《同学麦娜丝》中也有用“铭添”“今天”的谐音梗，来设置文字游戏。

不过此次在台词上，黄信尧多了一份王家卫式的细腻。罐头在去校花麦娜丝家的时候，以班级与时间的对应关系，将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的搞笑事件包装成一个痴情人对往日情愫的缅怀。情感细腻，又透着点小机灵。

四条故事线，黄信尧并没有用一个事件将彼此串联，相反，以一种松散的方式连接彼此。但在处理段落结构时，导演用相互照应的细节完成前后两个片段的衔接，从而达到影像逻辑上的顶真效果。

添仔妻子去上班，下一个情节则是电风看着其他员工升职的落寞相；罐头查户口遇到失语人，下一个镜头则对准同样患有语言障碍的闭结；闭结相亲，下一个片段是罐头对校花展开攻势。

添仔受女特助诱惑，之后则是电风使阿珍未婚先孕的桥段，也暗示添仔与女特助不清不楚的关系；电风结仇，结果却是闭结被杀。

看似没关联，实际上又属于同一类事件。人生便是如此，看起来潮起潮落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，却又因命运的阴差阳错最终殊途同归。

相比于《大佛普拉斯》，《同学麦娜丝》放大了“元电影”的部分，即旁白时刻提醒观众在看一部电影。电影的拍摄媒介，导演、幕后工作人，均出现在镜头、台词里。

添仔给市长拍摄宣传片时，导演出镜。同时，市长与高委员所提及的大佛山佛陀园区事件，以及六颗子弹事件，分别对应《大佛普拉斯》和《阳光普照》里的情节。

加之本片的摄影钟孟宏，正是《阳光普照》的导演。此类电影间的串联，让观影过程有了些许趣味。

而本片最为深刻的反思，则在于创作者的发问：《同学麦娜丝》到底是一部电影，还是一部广告宣传片？

结尾，所有角色都身着华贵的服饰出现在酒店大堂内。观众可以把《同学麦娜丝》看作是类似抚慰社会伤痛的理想电影，镜头前的都是美好家庭的假象。

但大家还是会有意识地将加油站监控器拍下的画面当作现实：梦可以做，但你仍旧是“无明天（吴铭添）”和“没一元（梅益源）”。

当导演因无法忍受添仔在闭结的葬礼上宣传选举时，他跳入镜头给添仔重重一脚。或许这才是艺术的作用，让自己从幕后跳出来，对世风日下、人心不古的现状大喊一声：干你娘！

真实性

然而，《同学麦娜丝》没有复刻《大佛普拉斯》的成功，观众对故事也有争议。

的确，《同学麦娜丝》的故事线索比较散，随意性过大。而且导演在女性刻画上，不是忠贞的妻子，就是腹黑的第三者，还有高高在上的女神，依旧是直男审美。

一些细节并没有前呼后应，如罐头做梦梦到的那个日本男优，该角色对整个故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。

荣誉方面，《同学麦娜丝》在第57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上获得九项提名，最终仅获得最佳男配、最佳美术设计、观众票选最佳影片奖三个奖项。

而《大佛普拉斯》在第54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上获得十项提名，并斩获最佳改编剧本、最佳新导演等五项重量级大奖。

为什么一前一后差距会如此之大？

当下台湾电影有一种创作方式，即鼓励创作者先以小成本拍摄短片，然后再从中挑选优秀的作品，制作成长片。这样一来，既在拍摄前期就积累了一定的观众基础，又挖掘了新锐创导演，使艺术类作者能被更多的人看见。

许承杰的《孤味》翻拍自其2017年的30分钟同名短片，黄信尧的《大佛普拉斯》翻拍自短片《大佛》，宋欣颖的长篇动画《幸福路上》亦翻拍自其创作的同名动画短片。

这种一本多拍、短片扩拍的创作思维，甚至还影响了大鹏的《吉祥如意》——将一个短片拍成一部具有实验意味的长片。

《同学麦娜丝》也符合这一创作逻辑。本片以导演的纪录片《唬烂三小》为创作原型。原片描述的也是导演的私人生活回忆，情节荒诞不经，底色仍旧是生命的悲凉。

一直以来，黄信尧将自己看作一个纪录片的创作者。而在自述中，黄信尧表示：“我喜欢白话的、贴近生活的，可以给很多人看，看不懂笑一笑也好。不论别人怎么看待，台客也好、粗俗也好、或是没水准都好，我只是真实地呈现我们生活的原貌，和情谊里那济南低温槽操作最纯粹的时光。”

正如“唬烂三小”的含义为吹牛皮一样，《同学麦娜丝》里的四个男主角，时不时坐在茶室里，说说自己生活的不容易，再掩盖一番彼此的缺陷。

《同学麦娜丝》之所以会有松散感，还是因为导演仍旧以纪录片的创作思维，客观地呈现生活中的真实与琐碎。

而且导演以男性身份进行创作，直观地展现自己人到中年时的心态变化。“身为男性少了女性式的细腻，对于片中这些朋友们，却井上多了兄弟的情义相挺。”

《大佛普拉斯》抨击的是富人阶级、上层社会的大；《同学麦娜丝》聚焦的是理想之士、下层百姓的小。一个plus，一个minus，由大到小，回归人生的细微日常。

毕竟生活没那么梦幻，它终究是人来人往，命运无常。

【文/何思路】

The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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